徐无鬼

为文且须放荡

【先秦】如初

郑庄公x共叔段,卫州吁x共叔段

又名:京城大叔的罗曼史(bushi

第一次尝试先秦,请多见谅!


卫州吁引领着段参观了他的事业。所谓事业,不过是他的兄长卫公完的尸体,和他美貌嫡母的眼泪。然而,州吁不无得意,他说:“段,你看,我做到了!我做到了你做不到的事。”

段理当分享他的快乐,并向他诉说自己重新燃起壮志,但他不能。州吁摸着他依然白皙而健硕的胸膛,扭过身来与他接吻,又怪笑着问:“假如你哥哥知道我们如今这般,他会怎样想?”

段低下头,任他把身上的甲一片一片扯下:“他不会想知道的,他早就不在乎我了。”


段又一次满足了躁狂的卫公子之后,州吁在他身上唱起卫人的歌:“燕燕于飞,下上其音。之子于归,远送于南。”段当然知道,这是州吁的嫡母庄姜的诗。州吁说:“你道我为什么要唱她的诗?”段摇摇头。

“夫人是美人,段也是美人。”

段勉强地笑了。

“夫人不喜欢我,段的心里……也不喜欢我。”

段睁大眼睛,他想这位性情恣肆又暴躁的卫公子也许下一刻就会杀了他。

“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段,不是么?宋公和陈、蔡二侯皆已应我之盟,我送你回去见他。”

州吁的眼睛里闪着不谙世事的野心,段指着他笑骂:“狂童之狂也且!”


段在州吁怀里睡饱了精神,然后跟着他褰裳涉溱。金灿灿的戈矛陈列在本应有女如云的郑都东门之下,段还能认出十几年前他离开时的城垣,只是郑人不再唱那颂扬他“洵美且武”的歌很多年了。

当然没有人比州吁更懂他,卫公招来被俘的郑人为他歌唱:

“叔于田,乘乘马。”

直白的陈述让他想起郑人当年热情的爱戴。

“执辔如组,两骖如舞。”

那正是他得意的时候,手里的丝缰,缰下的骏马,都感染着他的得意,飞驰龙行。

“叔在薮,火烈具举”

烈火是他的背景,也曾是他的性情。


“襢裼暴虎,献于公所。”

段的思绪又悠远了起来。

哥哥。


与段比起来,寤生颀长而瘦弱,却长着很粗的眉头。段记得哥哥的脸色常常是蜡黄,眼睛底下每每可见两片阴影。寤生永远缺少睡眠,段以为这或许与他的名字有关系,那时他并不知道也不知去想,哥哥在睁眼达旦的时候,脑海中在筹算些什么。段喜欢躺在寤生身边,因为那时自己总是睡得很踏实。


五岁的段在哥哥的被窝里睁开睡眼,八岁的寤生已经穿好了郑太子的全套冠服,正准备跟随保氏去学习成为国君的道理。

段瘪瘪嘴:“时辰还早呢!”寤生说:“前日被母亲训斥,我想我应当更勤勉些才是。”段嘻嘻笑:“哥哥就算不寝不食地用功,母亲总还是会训斥的。”寤生撅起嘴:“母亲不喜欢我,怎么办呢?”段爬起来把他撅起的嘴按回去,又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湿润的唇:“我替母亲喜欢你,好不好?”


八岁的段摇摇晃晃爬上哥哥的马车,摇辔前驱,十一岁的寤生在后面抱住弟弟,连连唤他且慢些。后来他们被母亲的媵人拦下,姜氏怒气冲冲抬手给了寤生一掌:“我以为你好歹是有德行的,没想到竟要摔死你弟弟吗?”


十一岁的段第一次用自己的剑,他亲手杀死一只羔羊,因为听说羔羊之皮,素丝五紽,他想给哥哥做一只皮帽。鲜血迸上铜纹,段抬头看见哥哥铁青着一张脸:“公父病得很重,你不知道么?”

那年,十四岁的寤生做了郑公,跪在陛阶上听着已被尊为武夫人的姜氏的长长的训育:“孺子暂且不要知晓国政,把一切交托给大夫们,老妇掌管宫中之政,三年后定然能善安社稷。”

寤生孱弱而无力地叩头,他想,母亲这样做,是因为段还没长大么?


十四岁的段提着剑,走在哥哥迎娶邓女的亲队最前。他看见邓女并不十分美貌,哥哥也不十分欢喜。段问:“哥哥为什么让祭大夫安排婚事?”寤生说:“祭仲尽忠于我,我现在只能依靠他了。”

段心想,为什么不能依靠我呢?


十七岁的段已长出皎白的筋肉,在阳光下一晒,光亮刺眼。寤生看着段赤条条地走过来,将猛虎淋漓的尸体砰地一声扔在郑公脚下:“哥哥且看我怎么样!”

然后寤生听见了四野的欢呼,洵美且武。他不由得开始咳嗽。

武姜赶来时好生验看了太叔的胸背是否有伤痕,凝眉告诫他以后不要犯险。

“将叔勿狃,戒其伤女。”


夜里,段躺在寤生身边,他拉着哥哥的手滑过自己珍珠般的皮肤,他问:“我好看么?”

“好看。”

“那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?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去京邑?”

“你想跟母亲一起去么?”寤生笑着回答。

“我想留在这儿。”

寤生顿时收敛了笑容:“段想做郑公么?”

“我怎么能做郑公?”

寤生又笑了,笑着离开席褥,眼睛里像是要流出血来,他说:“拿起你的剑,哦不,赤手空拳也无妨。来吧,杀了我,你就是郑公了。”

段觉得不可思议:“公子忽尚在。”

“哦,你连我的儿子都不放过吗?不必担心,他只是邓女的儿子,邓国如何能跟申国相比?母亲一定会拥立你的。”


段已然又惊又怕,提起气来说:“母亲说你是要杀我的,我本不相信。”

“是啊,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夜,我在长夜无眠中听见你的鼾声,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?”寤生迫近他,用手掐住他的喉咙,熟练地好像演练了很多次,“我在想用什么办法杀了你。对,杀了你,我就什么都有了,我就是母亲唯一的儿子,她就不得不依靠我,疼爱我。那时候,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,什么都不用害怕了。”

段感觉到颈边的手掌一丝丝地收紧,他慌乱得甚至忘记了应当如何反抗。

一阵窒息袭来又散去,寤生已回身走向小星夜央:“可是我……如何忍心。你走罢,京邑是母亲给你争来的好地方,不要再回来了。”


段来到京邑,他发现自己无法忍受这种境遇。他后来才明白,自己无法忍受的,是寤生的漠视。

你宁肯相信庶子原繁,也不相信我!

段建起百雉之城。

段联结西鄙、北鄙。

段收二邑至于至于廪延。

段完聚甲兵,军士车马。

段始终没有听到来自寤生的一句训斥。

哥哥,你真的,把我忘了吗?

我好后悔,当时没有杀了你。


段叛于京,子封伐京。段入于鄢,公伐诸鄢。段奔于共,公引师还。

落败来得突忽其然又理所当然,就像段根本没有想明白,他挥师袭郑究竟是为了什么。周世三百载,从未有过以弟杀兄的先例。

直到段遇见了卫州吁。

州吁告诉段,这没有什么,恨他就杀了他,杀了他,你就什么都有了,什么都不用怕了。

段在州吁的脸上时而看到哥哥,时而看到自己。后来段也很明白,他只是州吁。


三国的兵甲车乘在郑之东门徘徊了五日,城内只有死一样的寂静。寤生真的不想再见他。段望见隔墙炊烟,叹了口气,对州吁说:“我们回去罢。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,落得无家可归。”


又一次渡过长河,州吁附在耳边告诉段,郑公掘地见母,与姜氏复为母子如初。段险些笑出眼泪来,如初,是啊,都不必教我来戳穿这大谎。州吁陪他笑,笑这世道有多荒唐。

“谢谢你。”段抱着州吁的脸颊深深吻下去,一如不久后他用相同的姿势殓起爱人的头颅。


—完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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