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无鬼

为文且须放荡

【all权|宁弈/牧云勤/张小敬/卢世瑜x萧定权】华之乱 17

暴躁中书令强势上线开怼,无助小太子能否保住三观?请看今日刑部说法!

特别提示,本节目搭配张志坚老师超强台词音效食用效果更佳!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“江帆远去,百舟皆沉。”

李柏舟,字江远,先帝时便高中探花郎,琼林宴上先帝笑称储宰辅之才以遗子孙。他先入翰林,半年便自请外放,经年转治诸州,政绩斐然。今上即位,将他调回中书,先任参知,后拜相为中书令,是为文官之首。


宁弈主审春猎刺驾一案,杨友直自言心中怨愤调兵之时,欲行兵谏,并未受人指使,而凶犯张小敬刑讯过后则供认乃是中书令使其刺驾。张小敬原系死囚,何人将其换出?宁弈点查刑部簿册,发现提人者正是太子妻舅刑部主簿谢如琰,如琰供认乃是东宫许昌平传二人进士科座主李柏舟之命,提出张小敬,换囚之事当时许昌平所为。龙禁卫搜查许昌平在京住所,发现人去屋空,却搜到其与座师李柏舟密蜡通函,正言换囚行刺构陷之事,而刑部派人往许昌平原籍捉拿时,其人与寡母早已云迹无踪,只捉住几个同族农夫回京问罪。

审讯之中,只有神机营归化郎将谢又安供称张小敬乃太子荐入营中,宁弈斥他胡言犯上,道定是其子之荐,是又安意欲包庇构陷储君。如琰见此情状,为免老父受刑,便道老父记差,太子所荐并非此人。宁弈命笔吏重写了供状,令二人画供。

物证口供皆足,圣旨使刑部及龙禁卫擒拿李柏舟归案。李柏舟本以为已设法挟住杨友直,即便事发也不敢供出他来,又是宁弈主审,更为安心。未料张小敬突然口锋转向,宁弈审案如雷霆霹雳,两昼两夜不眠不休,为防案情泄露,命龙禁卫封锁刑部主衙,不许堂上任何官吏证人离开,第三日一早入宫呈报,中书令在前往朝会的路上便遭逮捕,亲党一律羁押。

查封相府时,又搜得李柏舟多年贪渎不法、私命朝臣、贻误军机乃至货官鬻爵罪证无数。连月清查,波及朝中文武官吏、小大勋爵百余人,一时风声鹤唳,人人自危。两月后,天子御笔结案:李柏舟、杨友直以谋大逆弃市,夷三族;谢又安、谢如琰父子及虎威卫弩手十人附逆,皆弃市;许昌平附逆在逃,发令悬赏通缉;张小敬两度为逆,穷凶极恶,磔刑杀之,以示惩戒。主从犯皆候秋决。其余涉嫌贪渎枉法的官员,以其轻重,各处抄家、削爵、充军、贬谪、罚俸之处分不等。天子借浩浩荡荡一场狱事,铲除权臣异己,肃清朝野,恩威并济,宽赦轻过,又重新安插亲信,只是太子于此案无罪仍幽囚不放,却不再有几个敢言者议论了。


因太子幽禁,本准备停当预备上巳后行的册妃之礼一直搁置。案情审结当日,定权在昭阳殿接报,良娣谢氏身穿太子嫡妃宝服,在礼部收回罪人之女牒纸册宝的使者到来之前,自悬于梁上,遗书称:“父兄附逆,愧于鹤驾深恩厚德,无颜君前,妾自去也,君其保养珍重,愿来生结草衔环以报。”

定权合上遗书,研磨挥毫一手金错刀:“愿来生,汝为君,我为妾。汝为狸,我为鼠。生杀性命,悉凭卿意。鳏夫定权顿首。”

两封书信一齐以蜡点燃,在金蟾啮锁的香炉中,焚尽成灰。


主犯李柏舟自拘审至结案,一直拒不认罪,固称刺客乃是太子换出,嫁祸于他。他明白宁弈根本未曾看重这门亲事,便要求御审。皇帝并不理会,证据充足,只作结案。他只好软语恳求宁弈,念已有婚订之分,其女没入掖庭后,望楚王多加照拂,宁弈散漫应下。李柏舟又求宁弈代他恳请面圣,以终君臣之义,皇帝闻知,念及辅佐多年,长叹而罢,仍是不愿相见。李柏舟心灰意冷,最后上言愿见太子定权一面,皇帝终于准允,使陈监携太子往刑部狱中见之。

入了五月,牢里已然郁蒸起来,李柏舟的囚室也不宽敞,昔日身披朱紫锦绣,领朝威风八面的中书令肃然盘坐在衰草堆砌的炕席之上,知定权前来,并不见礼,狱吏欲迫其下拜,定权止之。陈监命人搬来圈椅,使太子可以将就坐下。定权落座,只等李柏舟开口,只见他闭目凝神静气,并无发言之意。定权只得先问:“中书令言欲见本宫,有何见教?”

李柏舟并不睁眼,发出丹田之气,朗声言道:“老夫与殿下之语,还需旁人来听么?”定权看了看四周道:“旁人退下,陈翁还要向陛下复命,便在此罢。”陈监听他此言,料在太子心中,自己定然是陛下的耳目,忙道:“殿下恕罪,小人职份止在保殿下贵体回宫,断不敢为监听之事。李逆身负镣铐,还望殿下多加小心。”定权道:“他一六旬老翁,还能搏得过我么?”陈监唯唯称是,又嘱咐几句,便退出囚室等候。


二人相对,李柏舟才平气开口:“老夫请教殿下,是如何教那刺客和证人为你卖命,构陷老夫?”定权反道:“本宫也请教中书令,武德侯的死,卢尚书的死,中书令曾有过愧色和梦魇么?”李柏舟慨叹:“果然是你。”

果然是缄口不言却诉诸行止的仇恨。

定权漠然道:“你被捕后,杨友直为减罪,翻供指你主使兵变,谋害圣驾,你不冤枉。”李柏舟却言:“你舍得如此利用自己的女人,还敢以身为饵,倒令老夫佩服。如此看来,你果真有几分陛下的风采。”定权冷瞥他一记:“佩服倒不必,唯愿中书令秋后见到我舅舅、我老师时,亲自向他们谢罪,让他们瞑目九泉罢。”李柏舟笑道:“老夫是否也应转达,殿下无故被拘于昭阳殿,此刻也是镣铐加身呢?”

定权自出宫便一直抱双手在宽袍大袖之中,旁人皆看不见他腕上系着一条精致的锁铐,两边银环如同手镯一般,中以一条两尺长的细链连接。定权不知自己何处疏忽,竟让李柏舟察知。此言一出,皇太子和阶下囚顿时不显得如何疏隔遥远。李柏舟又道:“昭阳殿里虽是锦衣玉食,只怕殿下住着,并不如老夫这茅草囚房舒心罢?”定权咬牙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“你父子罔顾人伦的苟且之事,以为朝野真无人知晓?顾思林捧在掌心的顾太子,卢世瑜教出来的好学生,竟然宛转献媚于君父,阴谋构陷重臣,你说他们九泉之下,真的可以瞑目么?”

李柏舟老迈而精明的目光投射过来,定权暗地里一个寒噤,那言语固然令人羞愤,他面上却只作淡然。李柏舟自慨道:“若论你的权谋,老夫今番棋差一招,便满盘萧索。更没料到,楚王也对你回护如此。网罗黄雀,甘拜下风。”

定权含怒道:“你不仅是棋差一招!李柏舟,你为一己私利便要害驾,在你心里何曾有过君臣恩义?你害死国之贞臣良将,把黎民社稷、忠孝仁义置于何地?”

李柏舟闻言大笑不止,一边叹道:“萧定权啊萧定权,你被卢世瑜害得真苦哇!忠孝仁义?那不过是哄太学生玩的把戏!老夫为官四十载,十二年宰执中书,我用干吏,压藩镇,均马政,行募兵,改税法,实府库,使多少黎庶免于失所?使多少百姓吃饱了肚子?在老夫手里,被顾玉山掏空的国库攒足了二十年的军粮灾粮。就是每年给那些北方蛮夷输上几千匹锦缎,朝廷也给得起!何必要顾家来穷兵黩武?陛下说我贪渎?我若不贪渎,国库到现在还是空空如也!又焉有今日你们端居稳坐,审问老夫?”

定权脸色一阵青白,恨道:“这是你的职份,不是害人的借口!”

李柏舟辩道:“害人?老夫只是在悬崖边推了他们一把,是他们自己走上悬崖的!顾思林十几年都做了什么?不断向陛下要兵要马要军饷,无休止地打仗!只为了巩固顾家门楣,让你坐稳东宫的位子!卢世瑜呢?写了一篇又一篇碑帖,做吏部尚书,提拔了一群长着只会吃饭和骂人的嘴的清流御史,还教出你这么个没用的学生!你老师满脑子里,只有狗屁君子小人,忠孝节义!他懂甚么江山社稷?”

“你大胆!”定权听他侮辱先师,气急之下狠拍了座椅的扶手,腕上那细银镣铐被砸得咣哴清响,引得李柏舟侧目而视,自己反尴尬不已。

李柏舟继续道:“削减藩镇,强干弱枝;抚恤异族,平息边境;任用干吏,理济财货,使民生有望,国用丰饶。这是大叛以来,国政之要领!老夫今日之败,只是败给你的阴谋,没有败在国政!顾思林和卢世瑜皆欲逆大政而行,没有老夫,他们也不得不死。还有你!你若还要做卢世瑜的学生,还要做顾太子,也是一样的下场!因为枰前落子的人,比老夫更明白这些道理,也是比老夫更冷酷、更残忍、更狠毒的,你的君父!”

定权倏然立起,身子微微前倾,却似不知从何反驳,只骂他:“大逆不道,无药可救。”骂完仍有些坐立不安,索性抛袖而去。李柏舟自不留他,在他身后仍对着牢笼说:“老夫的道,才是损有余补不足的天道!楚王随老夫学了一年多,还算有长进。而你执意逆天而行,日后要么认输,要么就带着宗庙子民一同去死罢!”


定权听闻咒骂,也不愿纠缠,紧脚走出几步,仍觉骨鲠在喉,一团气性既咽不下,又吐不出,心里却似压上千钧,闷得通身无力——

暗想当年,燕子三春雨后,棠梨落花风中,老师也曾对他发过时局大议:“五十年前,膏腴盛世之下,何以忽起大叛,以致庙谟颠倒,四海动摇?今日朝野所议兵政财源,皆为骨上皮肉,百年以来,道统不传,才是根本。天下之道统在朝廷,朝廷之道统在士人。什么是士人?是读书人,是儒生。当今天家士林,皆言则释老,行则荀韩,还有几人服膺周、孔之礼义,躬行思、孟之德政?纲常毁坏,人伦相残,文章糜烂,士风陵夷,无过于今之世也。”

“……大叛以来,天下干戈不绝,朝廷用兵则必广钱粮,实府库,是故李柏舟等人以聚敛之术见用。权术机谋,一时固然可以因利乘便,宰割天下。可是殿下啊,顾门虽世代忠勇,而干戈狼烟总有平息的一日,那个时候,殿下何以自立于朝廷?有朝一日,为天子之尊,又何以统御群臣,抚恤万民?用权术,识利害,只有争斗不休;行仁义,立道统,方能天下太平。”

“今日老臣还在,从师明理不难,来日老臣去了,殿下一颗心,万万不可动摇啊!”


定权低头看着腕上的镣铐——

可是老师,人会老去,会死亡,会被逼迫,会被玷污……立功不朽,立德不朽,立言不朽,我能做到哪一样?老师说的道统,究竟在我一颗诚心,还是在万家灯火,山河无恙?亦或风吹花落,无可奈何之时?

老师,你是否也经历过霜摧骨折?是否也直面过万般荣辱?从前你碍于尊卑名分不对我讲,可我现在想听,又有何人说给我呢?我又能相信何人呢?

如果你处我之境地,究竟会如何抉择?

评论(54)

热度(107)

  1.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