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无鬼

为文且须放荡

【all权|宁弈/牧云勤/张小敬/卢世瑜x萧定权】华之乱 09

视频配文,指路p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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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,定权天未亮便起身往甘露殿为皇帝尝早菜,面君晨省,而后返回延祚宫与僚属整顿献俘仪相关文书签印,一应发往各部存档。忙了一日,方有些眉目,昏定时又向皇帝呈报。皇帝略签勾了几处,便发回道:“太子办事一向妥当。”定权又呈上请册妃的奏表,皇帝瞧过,只道:“朕一直替太子物色再娶新妇,怎生又想起旧人了?郎将的女儿,又本是太子妾,出身可不怎么体面呐……”定权哀道:“孩儿这个样子,还能另娶什么人呢?”

这句言语忽地触怒龙颜,自上元夜后,父子相见皆为公事,仿佛将前情忘却一般,此时猛地提起,皇帝翻手便将一案奏表掀翻在地。定权只将册妃的表拾起,伏地跪呈。皇帝前一霎时还雷霆盛怒,忽又平息,转而温言相问:“你从来没有问过朕,为什么……”皇帝的低语被太子生生截断:“臣,不想知道。”定权将表文重新放在御案上缓缓摊开,一面道:“不论因为什么,父亲……我还要怎么来当这个储君,臣很惶恐。”定权感到眼中酸胀难忍,不禁渗出几滴清泪,他试探着抬眼去看御案后的人,却对上皇帝冰冷的眼神,便又垂了头,只闻皇帝冷哼一声:“顾家人就是这个样子,当面故作柔顺委屈,背地里什么事都敢做。你舅舅,你母亲,现在是你。”

皇帝拈起朱笔草草一勾,将奏表合摔在案上,拂袖而去:“册妃的事准了,你要自轻自贱,朕不拦着。”


定权收拾了一地奏表,本准备就此回去,却有内宫女官来请,言说端华宫贵妃新制鱼生,请太子一同品尝。定权本不喜食鱼,又想后宫有瓜李之嫌,本不应随意招揽成年皇子,更何况是储君,这般大方相邀定然是陛下也在,定权不知如何应对,便作推拒,只见这女官是携了才过了九岁生辰的七皇子一道前来。七皇子笑跑着上前,一把抱住定权的衣袖,仰头道,“七郎许久没见太子哥哥,好生想念,今天一道去罢!”定权这才面露笑意:“哥哥还有些事要忙,改日送新鲜玩物给你。”七皇子只觉得定权待他疏远,不比从前,泣道:“娘说哥哥以后要做圣主,最是忌讳我们兄弟了,教我不要给你添乱,可我仍是想你……”定权听一个孩子这般言语,心内酸楚不已,想起自己九岁时尚在王府,整日除了读书习字,便是与逢恩、宁弈等玩闹,不知愁为何物,七郎偌小年纪,却已不得不明白什么是手足之间的忌讳嫌疑。定权心软,便抬手将七郎抱起,为他拭泪道:“七郎是男子汉不能哭,今天哥哥喂你吃鱼可好?”七皇子大喜过望,挣扎下地,牵着定权说说笑笑地往端华宫去。


端华宫离甘露殿不远,这位贵妃赵氏近些年最受皇帝宠幸,先后诞育二女二男,长女去岁已嫁,次女夭折,宁弈之后的七皇子、八皇子皆为其出。顾后病中她便陪皇帝出席仪典,协理后宫,顾后薨逝,宫中以贵妃为尊,皆传其将立为继后。

贵妃赵氏面貌并非极为出色,白净有余而已。当年宁弈生母雅妃艳冠后宫,赵氏位低无名,雅妃死后她却能晋位贵妃,专宠多年,可见非常人也。赵氏为人与顾后的孤矜、雅妃的张扬不同,最是婉顺随和,事事体察皇帝用意,专宠之时也不忘侍奉顾后,帝后不相悦,时有争执,她每每在其中调和,使后宫多年安宁,顾思林即便容不下雅妃和宁弈,却对赵氏深以德之。定权平日并不多见后宫,偶尔相逢,竟依稀在赵氏身上感到些些母亲的风韵,定权自觉许是思母多劳,才生了臆想,并不在意。


贵妃见七郎拉着定权的手进得殿来,忙将抱在怀里给皇帝饴弄的八皇子交给奶娘,笑盈盈地迎定权入座,皇帝只端坐在上首不言不语,贵妃前后奔忙言笑,气氛倒也不觉尴尬。定权想起自幼父母相见便是僵持,眼前这般天伦之乐,自己却格格不入。

鱼生齐列,皇帝举箸吩咐贵妃:“朕方才因事迁怒于太子,你多劝他几杯。”贵妃笑道:“朝事妾不懂,只知道殿下素来最为孝顺,民间爹爹打儿子,儿子哪有记恨的道理?何况陛下都说只是迁怒呢?”

贵妃又举盏过来,给定权也满斟上,陪笑道:“倒是妾,真正要敬殿下。殿下素日帮陛下分忧,陛下开颜,妾在后宫才能享到清福。不说眼下,妾这两个孩儿还小,日后第一是祝祷陛下万年万寿,其次便是求太子殿下多多包容照拂,勿使我母子流离……”定权忙道:“贵妃此言是折煞臣。陛下春秋鼎盛,自然万寿,保七郎、八郎成人成材,何须臣照拂呢?便退一步讲,一旦诸兄弟有事,臣虽力量微薄,也定义不容辞。”贵妃叫过七郎,有唤人抱来八郎,举杯道:“既得殿下此言,妾感激莫名,我母子三人,各敬殿下一杯。八郎便妾待饮。”说罢仰首间便连吞两盏,又拉过七郎来教他敬饮。皇帝止之道:“教一个小孩子饮什么?”贵妃回道:“今日不学,日后也要学,太子殿下可不是时时能得见的。”便将酒送到七郎唇边推饮下去,七郎被酒腥呛得涕泪横流。

定权见贵妃客套殷勤如此,大感惶恐,连忙换了巨盅,连饮三杯,才算还清了贵妃重礼,又抱过七郎为他擦拭,持箸喂他吃鱼生和糕团。七郎吃罢,贵妃便打发他去殿外玩耍以免在此吵闹。

贵妃劝酒后又劝进菜,定权略吃些后,忽觉身上燥热无比,他伸手拿过茶盏吞冷茶,却无可缓解,又似被卸下了力气。定权这才发觉事有跷蹊,猛地将目光投在对面贵妃席上,只见贵妃神色不变,正照料着八郎啜水。

不是她……那是……?

定权不由自已地将目光移向上首,皇帝唇边勾着一个微微的弧度,正似笑非笑地瞥着他。

故技重施。


定权又惊又怕,他难以想象自己若倒在这里,皇帝会让他如何收场,更难以想象,虎狼药性发作起来,自己会露出怎样的羞耻之态。他一时顾不得礼数客套,用了猛力站起身来,丢下一句“臣略感不适告退”拔腿而去,贵妃正欲挽留,还未及张口,定权已夺门而出。定权晕头转向,险些在门槛上跌扑,他转来转去,方觉到了一个僻静之处,以掌抵住宫墙,狠狠地想把食物和残酒呕吐出来。他干呕一阵,发觉徒劳,这时他体力已然不支,恐怕难凭自身逃出宫禁,绝望之时,一个关切的声音传了过来:“太子哥哥?”

宁弈?

定权转过身来,宁弈已近前到身畔,定权只问:“你怎么在此?”宁弈道:“贵妃娘娘突然命人召我来吃鱼生,说是七郎想念。”定权骤然明白了贵妃本自知情,又不敢违拗圣意,只好依言劝酒,捏准了时辰使人召楚王来,既不教定权吃亏记恨,又推七郎一个难与计较的孩儿在前,从皇帝处解脱了自己,更顺水推舟送楚王一个人情……当真用心良苦。定权灵明恍惚,没听清宁弈还在问些什么,只嚷道:“快!为我备车!”

宁弈连忙唤来自己入宫的套车,本要护送他回去,却被定权按在车下,“你只当没撞着我,去吃鱼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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